绘画,是心灵的归宿和才华的施展,自古以来,中国书画就承载着浓厚的文人气息。然而,让这些艺术品真正走进千家万户,成为普通百姓的日常消费品,还要归功于明朝时期。
在明初,朱元璋推行节俭政策,书画交易曾一度萧条。然而,自嘉靖、万历年间开始,江南地区经济繁荣,商品经济高度发达,书画交易市场也随之蓬勃兴起,书画消费更是风靡社会各阶层,成为一种时尚。
无论是士大夫藏书自娱,还是权贵收藏炫耀,甚至是平民百姓满足日常生活的审美需求,都纷纷加入购买行列。一时间,书画交易之热火朝天,几乎成为全民消费。
士绅学者们以文会友,书画酬售之风盛行。在明代中期,江南地区经济发达,生产方式开始向商业、手工业转型。同时,世祖时期推行的文字狱也让士大夫无法通过科举实现抱负,他们开始聚集于私家园林,以文会友。这为书画交易的繁荣奠定了基础。
在此环境下,士绅阶层对古籍文物和书画的收藏异常热衷。他们通过收藏名家书画来彰显身份,交流思想,结交知音。书画成为文人雅士之间社交的桥梁和媒介。“以文会友”在文人间盛行,书画的赠送、收藏、交易随之活跃。
据《长物志》记载,明代书法家王九思,“博涉金石,尤精鉴别,交游甚广,好结文雅。每与别州名流会面,必相赠售字画,交情殷热”。王九思通过赠送自己的书法作品来与各地文人结交,展现其鉴赏能力和对文雅之事的热爱。
此外,明代文人还喜欢以书画作酬售。李流芳便有诗云:“讽经年少小聚,诸公寄我书画图。酬售乃今风俗好,万载传芬香两句”。书画作品成为明代文人社交时的馈赠和回报。这种以文物酬售的风气,推动了书画交易市场的繁荣。
不仅如此,明代士大夫对书画的需求还源于对古代文化的向往。他们中的许多人怀念盛唐盛宋时代的文雅风气,希望通过搜集宋人遗墨来满足这种文化怀古情结。这其中,明代“三大家”文征明、唐寅、仇英尤其崇尚宋代文人画风,并且收藏和临摹了大量宋人遗迹。这为古画的流通提供了市场需求。
比如文征明热衷收藏宋代画家马远的作品,还亲自为其作传。他认为“远得宋人遗风”,对马远推崇备至。文征明一生收藏马远画达数十幅之多,可见他对宋代画风的热爱。这也影响了当时士大夫阶层对古画的需求。
与士大夫略有不同,明代权贵阶层收藏书画的目的,主要在于彰显家世、装点门第。他们视书画为身份的象征,并不一定在意其中的文雅情怀。
当时许多权贵都雇佣著名画师为其创作并收藏不少名家书画。如明代大学士李时珍,他收藏了不少历代名迹,还让儿子李翀向著名画家倪瓒学习绘画,后来李翀真迹也加入到李家的收藏之中。
此外,明代的官员们也热衷于收藏名家书画。在交游应酬时,他们会将书画作为礼物相赠,以示权势和彰显身份。这也成为书画交易的重要渠道之一。
根据泰州学者汪砢玉的记载,当地一个名叫顾善继的富商,曾去拜访当地知县。知县便送他一张米元思的画作。
顾善继惊讶地说:“生前所画,个个字角龙飞凤舞,怎得执事轻轻送人?”由此可见,名家书画在明代权贵阶层中的地位。送赠一幅米远山的真迹,也成为地方官员显摆身份的方式。
但是,这些权贵收藏书画,更多是外在的身份标榜,而非出于内在的文人情怀。他们将书画作为权力的象征,并不一定珍惜其艺术价值。
比如当时的一个富商陈鉴,收藏了不少名家字画。一次,他请当地太守刘橼赴宴。席间陈鉴便指着墙上挂着的梅妃画像自夸:“此妃者之画也,视今人不能及,固数万金之珍。
”刘橼听后却道:“子安知画耶?此乃巧匠所为,非真迹也。”原来那不过是仿作, 陈鉴却当作名迹来夸耀。这反映了明代权贵收藏书画的虚荣心理。
不过,也有部分权贵对书画艺术确实有着真诚的喜爱。比如明代户部侍郎文徵明,他出身书香门第,对书法绘画颇有心得,是“文徵明体”的创立者。
他收藏书画的目的,不仅在于彰显身份,也出于对艺术的真正热爱。文徵明晚年寓居杭州,与当地书画家唐寅、仇英等来往甚密,形成了杭州“三大家”。可以说,他代表了明代权贵中少数同时兼具鉴赏力与收藏品位的群体。
除了士绅和权贵阶层,明代的市井小民也逐渐将书画作为日常生活用品,用于装饰居室。这主要得益于明代中期以后的经济繁荣和城市化进程。
据《长物志》中记载:“今俗居则廊庑必张何干、林良诸 337 屏,案几必置王羲之、王献之诸简,则知画户户有之。”一般的城市居民可以通过购买仿制或次品来满足日常的审美需求和装饰需要。
这批消费群体并不在意书画的品级高低,也无资格收藏真迹名品,但仿作和次品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参与书画消费的可能。这也推动了画工们批量生产仿冒画作的兴起。
当然,这些仿作的质量参差不齐。市场上同时出现了大量劣质的赝品。据《长物志》记载,“今则良工日就市亭,负几张帛,自诩能摹古人,往往草率粗疏,毫无古意......贩者多不知画,但知利,故司空见惯,伪作缤纷也。”可见,明代书画市场中假冒伪劣产品也很盛行。
这类伪作满足了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需求,但也掩盖和严重影响了书画艺术的鉴赏。不懂鉴别的买家容易上当受骗,良莠不齐的市场也混淆了对书画艺术的判断。
以假乱真之风不仅影响消费者,也对真画家构成了某种压力。据说唐寅在创作时极为谨慎,每完成一幅作品就销毁之前的草稿,这主要是由于担心草稿被不肖之徒窃取改作假冒。仇英也有类似的忧虑。这反映出伪作泛滥对当时正派画家的负面影响。
明代中后期的书画交易市场,拉近了不同社会阶层对艺术品的距离。在这个过程中,不仅提高了民间的审美品味,也推动了技艺的发展。
但同时,伪劣产品也泛滥成灾,给收藏带来了许多风险。繁荣与乱象并存,或许正是这个时代书画消费的真实写照。它启发我们审视当下社会的文物消费,在享受发展成果的同时,也应警惕随之而来的负面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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